她一夜睡得很不安稳,第二天很早就醒来,短暂的休息并没有让她恢复精力。
自从和伯爵离开帕德特克,到现在,经历了太多事情。她不停奔波,提心吊胆,一口饭都没能好好吃上,直到男爵撕掉契约书,心里的石头才算尘埃落定。离开男爵之后,她就直接回自己租的房子里,本想做点什么,但最后还是选择立刻睡去,她实在太累了。
但是她睡得非常难受,因为刚租来的房子里只有一张木板床,别说被单,连一点干草都没有,更别说枕头。她一直习惯于伯爵家里的优越条件,感觉身体非常疼痛。
然后在熟睡中迷迷糊糊地被老鼠吵醒,明明房子空荡荡的,那群老鼠却像是在木板底下啃着木头一样的东西,嘎达嘎哒,一直到不消停。
每当她起身想找出老鼠,她一动,老鼠就停下来,一躺下,又开始嘎达嘎哒。
她瘫坐在床上,一言不发,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,嘴里不停念叨着不明所以的梦话,眼睛呆滞无神,宛如一个脑袋坏掉的傻子。
当然她现在并没有变成傻子,但因为睡眠严重不足,她正迈向傻子的路上一去不复返。如果要说她深信什么真理,那就是:一刻的睡眠将会等同她一年精神的满足。这是她目前最大的愿望。
只是不管怎么放低要求,此时此刻,她都无法顺利完成。
要说为什么?不妨再仔细听听,隔壁震耳欲聋的尖叫声。声音穿过墙壁,经过地板,沿着床直冲她脑门里,仿佛母女就在她的脑子里吵架一样,这种情况怎么才能睡着。
她痛不欲生。
小女孩的哭声就像地狱里的悲鸣,而她妈妈除了提高音量,嘶吼着,嘶哑的嗓音里只有她无能的狂怒,然后企图利用母亲的威严恐吓女孩停止哭闹。她不停地用鞭子抽打女孩,并吼叫着:
“不准哭!”
梅里能够很清楚听到,来自极苦之地里的悲悯声,这是皮鞭抽打在女孩身上所发出来的声音。女孩不停痛哭着,而她的母亲听见女孩的哭声更加兴奋,鞭声的频率变得越来越快,然后戛然而止。
女孩不停抽搐地吸着鼻涕,急促的呼吸声让人很容易联想到,墙壁另一边,双手握拳,强忍着痛苦,不让自己哭出声的模样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都说……呜呜…我没有有……呜呜呜……你……你不听我……我…我说……呜呜……”
“你还顶嘴!不是你是谁!谁教你的?你爸爸?那个狗东西还有脸教你?她怎么不去死!每天只会喝得烂醉滚回来!你闭嘴!不许哭!”
鞭子又开始抽在女孩身上,但这次女孩一直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,直到她的母亲累着停下,女孩最终才忍不住,随着呼吸,间隔着尖叫起来。
“啊——!啊——!啊——!啊——!”
之后,梅里不知道那边发生什么,总之就是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。
她中等长的红头发变得毛毛糙糙,整洁的白连衣裙也变得皱巴巴的。脑袋嗡嗡作响,头痛欲裂,变得暴躁又凶恶。
一面同情小女孩的遭遇,一面又感到些许害怕,她的心跳似乎也随着女孩母亲的谩骂,将自己带入到女孩身上,甚至认为是因为自己的缘故,导致小女孩被母亲暴力对待。
她这样一面多是因为伯爵夫人与她的女儿相处时形成的,只要伯爵与夫人吵架,之后伯爵绝对会拿梅里出气。
她打量着这个阴暗的小房间,发现这里是如此的低矮,她甚至都无法在这里踮起脚尖,墙壁一层层往下脱落,十分破旧。
她不由得感叹生活水平的变化,但绝不是怀恋伯爵家里的豪华生活,而是以帕德特克普通人民的视角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。
此时的她精神状态非常糟糕,看着邋遢到极点,因为一直独处,她没有戴面具,在黑暗里看着简直是魔鬼的化身。肚子咕咕作响,她戴上面具,毅然决定出门吃点东西。
睡是不可能继续睡了,太阳已经慢慢升起,待会还有男爵吩咐的任务要做。
她刚出门,便和隔壁的小女孩面碰面。小女孩穿着舒适透气的连裙,腿上到处都是刚刚鞭打的伤痕,她踩着凉鞋,两人对视了一眼,小女孩便不好意思地低头快速跑走了。
街上人多的有些不安,闷热又拥挤,到处都散发着难闻的汗臭味,她虽然已经彻底恢复了自由人身份,但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走上街。
她感到有些腼腆又紧张,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,身体上的臭味变得愈加强烈,每一处神经都变得异常亢奋。
她大步跑起来,来到市场,找到一家酒馆快速走进去,随后在没人的角落,一个人坐下来。
酒店老板在柜台前擦拭着啤酒杯,他四十来岁,留着山羊胡,个子不高,穿着一件短背心,和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,他的脸在灯下闪闪发亮,像是抹了油一样。
这时候酒馆里的常客还没全部到来,老板见梅里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,便喊男童上前来招呼。
男童十四岁模样,他端着一杯啤酒,小跑着走过来摆在梅里桌上,带着稚嫩青涩的声音问道:
“小姐,您需要什么?”
可能是闻到梅里身上的臭味,小男孩的脸色惨白,鼻孔一张一合,但他又不敢太过表露出来。
“一块面包。”梅里轻轻地说,不知道怎么,刚刚一刻似乎没那么在意小男孩对自己臭味的看法。
“好嘞!”
小男孩把毛巾甩到肩膀上,一路小跑着。
这儿的人看着大大咧咧的,总是边喝着酒边发疯地大叫着,每当一口酒深入喉咙,他们都会大喊一声,好像不这么喊,就不好喝一样。她无法理解这种心情。
眼前端上来的酒不停往上冒着气泡,她从来没有喝过,酒店里很闷热,无法让她安稳坐住,酒味特别重,似乎只是闻着酒气,都会醉掉一样,她开始感到有些恶心反胃。
她只是想吃点面包填肚子,最初确实是这个想法,但不知是什么原因,她走着走着,就来到酒馆里。她绝不是想喝酒,她一直感觉有些闷闷不乐,情绪紧张,以至于精疲力竭,想找点乐子。
所以当她来到酒馆门口时,就被一股子恶心的酒臭味吸引过来,她发现这个味道让她脑子难以运转,无法思考问题,然后变得莫名其妙地兴奋。
就像无所事事的酒鬼一样,让自己大醉一场,然后忘却一切烦恼,但梅里的烦恼是什么?是对未来的迷茫啊。自由身的她,却突然不知道今后该做什么事情,真是可笑。
“难道我还怀念身为伯爵奴隶的生活?开什么玩笑!那样确实什么都不用思考,只需对着伯爵撅起屁股就能有美味的食物吃……呵。”
她冷冷一笑,将啤酒灌入嘴里。苦涩的臭味一下子占领她的味蕾,恶心的酒臭味让她无法咽下去,全部吐了出来。
“怎么这么难喝?”她说。
“小孩子喝什么酒!那是大人的饮料!哈哈哈哈!”旁边大汉一把夺走梅里桌上的啤酒,全部倒进胃里。
“你知道大家都为什么大白天来这喝酒吗?嗝!谁都知道酗酒不是美德,这是真理,谁都知道的真理,但是我说啊,小姐,在帕德特克,只有最贫穷的人才会让自己喝醉,因为他们一无所有。在这里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会一直呕吐,他们没有办法,即使变卖家当,卖掉女儿、妻子,也不够给国王,他们大部分都失去了所有,这是罪恶啊!是**啊!小姐!想必您喝酒也是有什么烦恼吧?嗝!”
“不,我没有……”
“哈哈哈哈哈!”大汉大笑着,又斟满酒杯,大口喝起来,踉踉跄跄地跑到别桌去了。
她脑袋有些晕乎乎了,虽然刚刚吐掉了,但可能还是喝进去了一点,她有点后悔刚刚冲动地喝上了一口。她立马吃上一口面包,嘴里却全是酒味,导致难以下咽。
她的脸已经通红,迷茫的情绪变得更加强烈了,她差点忘记男爵说的任务,不免觉得自己太大意,逼着自己大口把面包吃下去。
然而在这个时候,她忽然意识到离她不远处,有一位像是外国的奇怪中年僧人向她这边靠拢。
他处着非常细小的拐杖,乌黑的短发下是一具精致的五官,他穿着宽松的僧服,举止优雅,目不转睛地看着她,显然有什么话想说。
“可以坐你旁边吗?”那位僧人客气地请示着,她只好轻轻点头。
僧人非常小心地挪动椅子,没有发出一点声响,他静静地坐下来,将拐杖轻轻靠在椅子上,随后平和地面对着梅里说:
“我是夏之国的僧人,最近刚刚来到这里。”
“你好,我是克莱萝梅里。”她觉得这位僧人太客气,没办法不理他。
“在下有所耳闻小姐的事迹。”僧人笑道,接着说:“你对自己的事情有了解吗?比如你身体的气味?以及你面具下的模样?”
“不,我不知道……”梅里回答道,僧人直截了当的问题让梅里有些难以捉摸,她有些惊奇。从来没有人会问她关于这方面的问题,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,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,她都不想多聊。
“呵呵呵,你知道不死族吗?”
她摇头。
“你的臭味,还有你的模样,都是不死族的典型特征,甚至可以说,你属于半个不死族,”他停顿了一下,“我的使命就是不断消灭这个世界存在的不死族。”
“所以你要杀了我?”
“是也不是,你目前还是人类,但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不会。你最近杀了人对吧?”
“没有!”她立即否认,十分不快。她觉得这个僧人太过奇怪,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废话,甚至有些怀疑是某个肥猪队长派过来试探自己的奸细。但因为和男爵大人已经确认过,她倒是完全不担心。
“确定?”他的眼睛像是能看透谎言,“你身体一直不断向外散发着大量魔力,这些气息的存在就说明你最近不死族的力量在开始觉醒。你杀人时是什么感觉?不受自己控制?或者说突然被一种力量牵着走?”他看着梅里微微一笑,“不过没有什么关系,不必担心,目前你还不会失去控制。另外我还听说,你被要求剿灭最近出现的哥布林势力,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形,无异于自杀,你甚至还不会控制自己身体里的魔力,你不觉得男爵有些强人所难了?”
“男爵大人是好人!你别胡说!”她非常不悦。
“哈哈哈!好人?我看是你太傻了。我随时都在,等你去工会注册后,我可以教你怎么使用魔力。我就住在广场后面,沿着河往上走,你会看见一栋破房子,我就在那儿。再见了。”说完,他离开了酒馆,留下梅里一人凌乱。
“才不会去!神经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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